独家高清 | 黄牧甫，一代宗师的书生意气

原创敦堂工作室敦堂文化 2018-05-28 19:53

1908年，光绪三十四年，岁次戊申正月初四。

因为一场远在安庆的官司，黟山派的开山祖师黄牧甫气愤交加，旧疾哮喘也复发，在自己新修不过一月余的旧德邻屋里去世，年仅六十。

黄牧甫画像，此像为牧甫胞弟黄厚甫据其1902年照片所绘。因过于逼真，常被误作照片。

而事情的起因就出在这座新建的房子上，有一个本家兄弟诬其新屋侵占了他的土地，要跟牧甫对簿公堂。在外漂泊大半生，晚年重归故里的黄牧甫还是没逃过自家人的诅咒。命运似乎又回到从前的起点。想当初，牧甫的父亲刚刚咽气，他同父异母的长兄便闹着要和继母——黄牧甫的生母谢夫人分家，而且蛮横地提出遗产一分为二，让他独得一份，继母和五弟一妹则合得一份。谢夫人愤而自缢。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，他才外出谋生。

黄牧甫是孝子，他的母亲不是正常死亡，按当地俗习不得入祠堂，想必他那位霸道的兄长也从中作梗不少。此事经黄牧甫哭争，其母才得暂厝于家祠。黄氏夜夜卧于母棺之侧，凡半年，为母守灵。封建时代长房长子在宗族中说话占分量。当初袁世凯母亲去世时，他想让母亲进祖坟安葬。但长房哥哥袁世敦以其母不是正房拒绝。当时袁世凯已经是太子少保直隶总督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即便如此，也拿这位哥哥没办法，只好另辟新茔葬母于红冢凹。黄牧甫的情况于此类似，加上本身家道已经中落，又与长房不对付。于是只好远走他乡。

黄牧甫有一个同胞弟弟黄厚甫，厚甫曾在南昌开设过澄秋轩照相馆。于是黄牧甫第一站就是到南昌借居于弟弟黄厚甫处。挂润刻印写字。黄氏有家学，其父名德华，字仲和。乔曾劬《黄先生传》誉其“道德文章为一乡望。有《竹瑞堂集》。尤精许氏学 … … ”。虽然十几岁时，家乡曾遭太平天国运动严重破坏，影响了他的学业。但自小耳濡目染的基础不容小觑。且在资料匮乏的年代，他一直尽其所能有所罗致。有一件小事，在南昌时，有人拿了一本汉碑拓本求售，索价八元。当时黄牧甫正和弟弟一起吃饭，身无分文，但依然不顾弟妇的阻止，把身上的皮袍典当掉，买下拓本。艺术确实如特键药，有时比衣食还管用。在那样的条件下，他还出版了《心经印谱》，不但表现出卓越的才华，更窥见他对明清印派的深入研究。

黄牧甫手书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

心经印谱

黄牧甫的学生李尹桑曾评说：“黟山之学在吉金……黟山之功在三代以上。”

初到南昌的黄牧甫，连吃饭都成问题，根本就玩不起金石。好在他在南昌期间认识了俞旦，才有了把目光往三代以上追溯的基础。俞旦是江西婺源人，富于收藏，他曾让黄牧甫治过一方“婺原俞旦收集金石书画”的印章，牧甫在边款中写到：伯惠嘱集鼎彝字作藏书印，士陵。足见他的金石之癖。

▼ 今年匡时春拍上的有两方印章也见证着二人的交游。

编号：1921

黄士陵为俞旦刻寿山田黄石扁方章（1894 年作）

印文：秦瓦汉专之室

边款：伯惠兄邮属，士陵仿专文时甲午春二月。

出版：

1.《黄牧甫印存手稿》P9-25，黄士陵编，1908年

2.《黟山人黄牧甫先生印存》P2-92 黄少牧编，1935 年。

3.《增选黄牧父印存上下集》P143，曾绍杰编，1977 年。

4.《黄牧甫印存》P101 页，西泠印社出版，1982 年。

5.《增补黄士陵印谱》P143 页，武汉古籍书店出版，1992 年。

6.《黄士陵印谱》P210 页，上海书店出版，1993 年。

7.《黄士陵印影》P213 页，荣宝斋出版社，1996 年。

8.《黄牧甫流派印风》P87，重庆美术出版社，1999 年。

9.《黄士陵》P33，上海书店出版社，2007年。

说明：俞旦 (1861-？)，江西婺原人，后改籍广东。字伯惠，号呆道人、呆人、寄斋、寄盦、寄庵、从衡、星江，斋室名秦瓦汉专之室、静娱斋、清荫堂。

尺寸：3.4×1.2×4.8cm

RMB: 350,000~500,000

编号：1922

黄士陵为俞旦刻青田石方章（1894 年作）

印文：伯惠廿八歲後作

边款：伯惠属，牧甫作。

出版：

1.《黄牧甫印存》P1-12，吴元浩编。

2.《黄牧甫印存手稿》P9-17，黄士陵编，1908年。

3.《黟山人黄牧甫先生印存》P2-93，黄少牧编，1935年。

4.《增选黄牧父印存上下集》P144，曾少杰编，1977年。

5.《黄士陵印谱》P299，上海书画出版社，1993年。

6.《黄牧甫印影》荣宝斋出版社，1996年。

7.《黄牧甫篆刻作品集》广西美术出版社，2009年。

8.《黄士陵印存》文物出版社，2010年。

9.《黔山人黄穆甫先生印存》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14年。

尺寸：1.7×1.7×3.3cm

RMB: 80,000~100,000

而真正形成黄牧甫自己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，当是他到广州以后的事。从南昌到广州，刘庆嵩起了不小作用。刘庆嵩字聘孙，虽然比黄牧甫小十五岁，但当时已经是岭南名家。而且刘家也富于金石书画收藏。在1890年为刘庆嵩所作的一方印中，黄牧甫于边款中写到：岁己卯客江西，始知有刘聘孙者，其后五年来粤东，始与相见，又六年再来再相见，重以故知日渐密，领其言论，读其述作，然后知其蓄积富，好慕正，陵当就而攷德稽疑，遂订交焉。可见二人交谊深厚。

编号：1920

黄士陵为刘庆崧刻青田石方章（1890年作）

印文：劉聘孫

边款：岁己卯客江西，始知有刘聘孙者，其后五年来粤东，始与相见，又六年再来再相见，重以故知日渐密，领其言论，读其述作，然后知其蓄积富，好慕正，陵当就而攷德稽疑，遂订交焉。鲁语云：积土累篑可成邱山。聘孙原据邱山之势者，知进而不止于乎，其可量哉。聘孙与陵非宴游一朝之好也，因其行于是乎言。庚寅夏六月，黟黄士陵。

出版：

1.《黄牧甫印存》P1-20，吴元浩编。

2.《黄牧甫印存手稿》P7-34，黄士陵编，1908年。

3.《黟山人黄牧甫先生印存》P1-104，黄少牧编，1935年。

4.《增选黄牧父印存上下集》P249，曾少杰编，1977年。

5.《黄牧甫自存印谱》P122，东京堂，1993年。

6.《黄士陵印谱》P166，上海书画出版社，1993年。

7.《黄牧甫印影》荣宝斋出版社，1996年。

8.《黄牧甫篆刻作品集》广西美术出版社，2009年。

9.《黄士陵印存》文物出版社，2010年。

10.《黔山人黄穆甫先生印存》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14年。

11.《黄牧甫与王秉恩交往考略》，西泠印社出版社，2018年。

说明：刘庆崧，近代篆刻家。字聘孙、郱孙，号萍僧。江西南城人。善刻印。

RMB: 150,000~200,000

不仅刘庆嵩，广州还有黄绍宪这样的藏书家。黄绍宪字季度，广东南海人。所藏除唐宋元明写经之外，以铜鼓为最。故号其所居为"三十六铜鼓斋"。黄绍宪是光绪十七年举人，工诗画，富富收藏。著有《在山草堂烬余稿》。黄牧甫在粤期间，黄绍宪的鉴藏印多出自其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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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：1919

黄士陵为黄季度刻青田石扁方章

印文：黄季度读碑记

边款：季度读碑记，士陵作。

出版：《瓦存室集印》，黄文宽编，1956年。

备注：黄文宽旧藏。

尺寸：4.6×1.6×2.5cm

RMB: 200,000~300,000

藏家以外，他的朋友圈还延伸到政界，包括广州将军长善，布政使梁鼎芬，广东巡抚吴大澂等。更有封疆大吏张之洞。在将军长善的推荐下，黄牧甫还到当时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去进修，得以获观大量金石原物，艺事大进。当然，由于地位悬殊，他可能与上述人员未必深交。但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。特别是张之洞，有人认为牧甫没有给他刻过印。

而孙慰祖编辑的《黄士陵印谱》中就有数方张之洞印章。此次，匡时春拍更有实物亮相，足证二者有所交集。1887年，正在广东担任两广总督的张之洞，为培养精于洋务的干练人才，自己筹措经费，亲自选定书院院址，正式创办广雅书院。黄牧甫也成为广雅书院的第一批员工。

编号：1923

黄士陵为张之洞刻青田石方章

印文：之洞

边款：孝达节帅大人钧命，黄士陵。

出版：

1.《黟山人黄牧甫先生印存》P1-50，黄少牧编，1935年。

2.《增选黄牧父印存上下集》P100，曾绍杰编，1977年。

3.《黄牧甫印存》P23，西令印社出版社，1982年。

4.《黄牧甫自存印谱（上）》P86，北川博邦编，1992年。

5.《增补黄士陵印谱》P37，扬州古籍书店出版，1992年。

6.《黄士陵印谱》P111，上海书画出版社，1993年。

7.《黄牧甫印影》P22，荣宝斋出版社，1996年。

8.《近百年书画名人印鉴》P30，荣宝斋出版社，2001年。

9.《近现代书画家款印综汇》P842，上海书画出版社，2002年。

10.《中国鉴藏家印鉴大全》P842，江西美术出版社，2008年。

尺寸：2.5×2.5×5.6cm

RMB: 500,000~700,000

黄牧甫到广雅书院后，颇见任用。当时《广雅书院学规碑》的碑额、张之洞署款的《说文解字序碑》，都是黄牧甫捉刀代篆。可见上级对他学识的肯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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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号：1924

黄士陵为张之洞刻青田石方章

印文：南皮张之洞字孝达印

边款：仿赵撝叔九字印，呈孝达大人，黄士陵谨刻。

出版：

1.《黟山人黄牧甫先生印存》P1-51，黄少牧编，1935年。

2.《增选黄牧父印存上下集》P99，曾绍杰编，1977年。

3.《黄牧甫印存》P24，西令印社出版社，1982年。

4.《黄牧甫自存印谱（上）》P100，北川博邦编，1992年。

5.《黄士陵》P64，上海书店出版社，2007年。

6.《增补黄士陵印谱》P38，扬州古籍书店出版，1992年。

7.《黄士陵印谱》P126，上海书画出版社，1993年。

8.《黄牧甫印影》P186，荣宝斋出版社，1996年。

9.《近百年书画名人印鉴》P32，荣宝斋出版社，2001年。

10.《近现代书画家款印综汇》P842，上海书画出版社，2002年。

11.《中国鉴藏家印鉴大全》P842，江西美术出版社，2008年。

12.《黄牧甫流派印风》P43，重庆出版社，2011年。

尺寸：3.5×3.5×5.6cm

RMB: 500,000~700,000

编号：1925

黄士陵刻青田石自用印

印文：必遵修旧文而不穿凿

边款：仿汉九字印，黄士陵作于羊石。

出版：

1.《黟山人黄牧甫先生印存》P1-59，黄少牧编，1935年。

2.《增选黄牧父印存上下集》P102，曾绍杰编，1977年。

3.《黄牧甫印存》P30，西令印社出版社，1982年。

4.《黄牧甫自存印谱（上）》P97，北川博邦编，1992年。

5.《增补黄士陵印谱》P44，扬州古籍书店出版，1992年。

6.《黄牧甫印影》P66，荣宝斋出版社，1996年。

7.《二十世纪篆刻名家作品选》P9，人民美术出版社，2001年。

8.《黄牧甫流派印风》P45，重庆出版社，2011年。

尺寸：3×3×7.7cm

RMB: 500,000~700,000

不过两年后的1889年，张之洞改任湖广总督、李瀚章接任两广总督，书局随即由李瀚章派人接管。这样的人事变动给书局带来冲击。原先的秩序开始重新洗牌，从前的书局要员王存善、王秉恩等被查办、打压，书局内部原有人员出现分化，形成不同的派系，局面颇形混乱。广雅书局因此而由盛转衰。这段时间，牧甫甚至在给友人的信件中对此表示忧虑，担心站错队而受牵连。可见，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中，对权力的尔虞我诈没有什么防备，以致暴风雨来临之际有些措手不及。

黄牧甫，致劭初信札

这也解释了，为什么他在告老还乡之后，尽管从前与这么多省部级大员有过交集，然而还是因为由族人而起的一场官司而殒命。因为从始至终，他不过是一个单纯的书生。与他相似的赵之谦，早生与黄牧甫二十年，但同样有这样的书生意气，也活得不长，不过五十余。而比牧甫稍晚的吴昌硕、齐白石。为人则圆滑世故多了，二者生前就享尽富贵，均得高寿。性格决定命运，信不诬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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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聘孫

黃季度讀碑記

秦瓦汉专之室

伯惠廿八歲後作

南皮張之洞字孝達印

必遵修舊文而不穿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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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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